陆长煦

左右无差
人物属于虫爹，ooc我的
一如既往大纲流
去年8月的稿，并不知道今年h市天气如何下不下雪，考据慎
今年三连冠啊



叶修接过唐柔的手机。

唐柔告诉他，这叫自定义。他想了一想，还是觉得有些熟悉。

这不是叶修第一次见到手机主题。一个冬天的早晨，他打开吴雪峰的手机给陶轩发短信，满屏飒飒铺展开去的火红一下子映入眼底，红得庄严肃穆，一发不可收拾，像是烧化半边天的大火。底下是行笔飞扬的两个字。

嘉世。

“这不是前两天出的么，我看宣传部有人在弄。老吴真是心思细，自己一个人把粉丝活儿也干了。”

旁边的队友凑过来看，笑着打趣。吴雪峰动了动嘴唇，也还是笑笑，算作回应。

叶修没大在意，只是简短地问了哪里是短信，拇指移向枫叶形状的图标，拉开键盘打字告诉陶轩老吴帮他带了早饭。那片叶子就与他的指尖有了短暂的连接，一瞬间竟像是开在那儿的。

室外已很有些冷，吴雪峰接过递还的手机，食指轻轻揩去屏幕留下的薄薄水雾。

他们也曾问过陶轩为什么对枫叶的logo有那么深的执念，陶老板裹着薄薄一件旧皮夹克，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，一脸沉痛地回答说和他的初恋有关。陶轩的恋爱经历如何没有人清楚，可吴雪峰知道，枫叶和他本人的初恋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被联系在了一起。

吴雪峰是个很现实的人，倒水怕洒只倒七分满，外衣怕脏从来不买白色。叶修有一次去翻他的衣柜，打开柜门是一柜子衬衫，从夏天穿到冬天，再穿到来年夏天。与所有邻居家的男孩一样，他爱好游戏，却仅仅当作爱好，甚至高考前的一年压根没碰过电脑。吴雪峰清楚，他和那些能因为荣耀放弃一切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——叶修恰恰是后者的代表。提着行李走出大学校门，没有读研，没有工作，而是揣着一张薄薄的账号卡走上荣耀赛场。这或许已经是吴雪峰这一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一个决定。

也就是他们的不同。

清早的街道还没有开始繁忙。没有尖利的刹车，没有急躁的鸣笛，空空的路上停着一辆小车，半边压在人行道上，车主人拿抹布拍打去前窗上的霜。吴雪峰几乎哆嗦了一下，好像那混着冰渣子的融水给抖在他身上似的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叶修觉察到吴雪峰没有跟上，转头去看。

“后天下雪。”

“不是吧老吴，你没见过雪？”

叶修露出惊奇的神情，从对方提着的塑料袋里抽走一根油条。

“怎么会？你当我白白多活这么几年的吗？”

“这儿的哪能叫雪？要到了北边，一晚上能积这么深。”

叶修把油条咬在嘴里，伸出手指比划，灵巧发白的双手在空气里一闪而过。

吴雪峰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空中，好像那里真的有飞扬的雪片，呼啦啦顺着风卷过。雪片搁浅在高高的树枝上，日光打下来滴滴答答融着些水，一连串亮晶晶的银线。这当然是他的想象。他连长江以北都没到过，哪见过这样气势的鹅毛大雪？

可他微微点头，分明像是看到了。在叶修描述里浮动着的点点洁白。

“室内还不是有暖气？”

叶修点头，手上沾着油迹不知往哪里抹，只好停在裤缝边。吴雪峰张嘴想要说什么，终于无可奈何去掏外套口袋，翻出半包纸手帕打开。不干胶水粘在指腹，黏黏腻腻的，活像再割舍不去。

冬季转会窗关闭前两个钟头，他接到陶轩消息。陶哥说没找到合适的气功师，问能不能麻烦他再打几个月。他把手机锁屏，滑回外衣口袋里，没意识到自己面上闪过的一瞬间的释然。

那就再陪他打上半个赛季。

吴雪峰默默无言地给茶杯加了水，随即叹息着自嘲，纳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说服自己做想做的事，竟也需要借口。

这个借口在数月过后被吴雪峰嫌弃了时效短暂。他说这话时，叶修顺过他的登机牌，眯起眼睛在太过灼人的电灯白光里确认上面印刷体的字。

“手机借我下。”他把登机牌还给吴雪峰，一双轻巧匀称的手在空中停留一会儿，再收回来时摆上了吴雪峰的手机，与小半年前是同一部。

他盯着看了片刻——吴雪峰忽然没来由地期待他说些什么。然而叶修只是看着，动了拇指，点开信息图标。

“结束了？”

“嗯。晚上陶哥请烧烤，我们顺路来机场载你。”

“还有多久？”

“十多分钟吧。”

叶修摁灭屏幕，不发一言。没梳服贴的头发还是和平时一样翘在外面，也没顾回给苏沐橙的一个“好”字还在发送状态。

吴雪峰愣了片刻，笑着从口袋摸出香烟点燃，猛吸一口后再没去动，拿在手里让它继续烧。倒是少有的全然没顾机场的禁烟规定。

叶修暗暗摇头，看着吴雪峰礼节性地将烟盒向他递。他那时的烟瘾还不大，仅仅会抽而已。叶修没要。

“视频我存在硬盘里了，季后赛另外分了一个文件夹。前两个赛季的还在门口那台电脑上，回头那台要用的话还是拷下来吧。新上来的那几个都不错，不出意外明年不会有大的问题。”

“还有，”他笑着捻熄手里的香烟，“不要老相信别人。”终究是靠不住的。

叶修笑了笑，把手机递还给吴雪峰。里面的墙纸早先已换回冷冰冰的系统默认，很事务型的蓝色。

他一愣神儿，所有虚浮着的尘埃与光景，都恍然在那一刻落定，重重砸在机场白亮的瓷砖地上。一瞬间的空落没有什么要担心的，几分钟后走出机场时，腾出的空位就能用来容纳其他东西了。

“祝你好运。”叶修说。

“再见。”那人向身后挥挥手。

气冲云水的第一任操作者走时，生生没再回头。这是送他的叶修多年之后在模糊不清的回忆中，仍能一下子吹开所有覆盖的灰土找出的一幕。脚步踏在反着光的地面，沉重而实在到直击人心的地步。

——竟与多少年前，念气罩摇曳余光下迎面走来的气冲云水，没有丝毫的区别。